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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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想跟我说话吗？”

她不能再往前走了，黑泥正朝着她涌过来，但却没有再触碰到她。大概是因为知道碰到她也没用吧，诗格洛斯想，毕竟只要她刺破自己的皮肤流出血来，黑泥就不能把她怎样——或者说，就算黑泥真的把她污染了，其实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你还想和我说话吗？”

有个声音从圣杯里响起来，随后，满地黑泥一拥而起，糅合成一个漆黑的人形。

那个人浑身上下都纹有古怪的图腾，不管是脸、手脚，只要是能看到的皮肤，都被繁杂的、血红色的纹路覆盖。他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孔似笑非笑的看着诗格洛丝，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可惜了，你和这个仿制品不一样，是被那个存在深深地爱着……多么幸运啊，你毫无疑问就是阿胡拉·马兹达，和我这种弱小的从者完全不一样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露出自嘲的笑容来。而诗格洛丝却一本正经的反驳道：“我不是阿胡拉·马兹达啦，虽然是有些联系没错，但我们甚至都不是一个宗教的东西好吗。”

安哥拉曼纽：“……”

“还有，你很弱小什么的……”诗格洛丝想了想，然后说道。“可你现在，是英灵了啊，不用被困在一个地方，也不用担心会有人会伤害你，那不就很好了吗，你现在，已经比人类强多了啊。”

在幻境中，她已经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成为此世全部之恶，这并非是出自他自己的意愿，而是世人加注在他身上的愿望。诗格洛丝虽然能够感受他的痛苦，但其实并不能体会他的心情，不是本人，又如何能知道那个时候他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残忍的世界的呢。

“那些咒文还在束缚着你吗？”

诗格洛丝问道，指着他身上那些血红色的印咒——当年，那位祭司不仅将他凌虐致死，还将他的灵魂束缚在山坡上，任由他在此死地徘徊。因为自那以后，祭祀他便是祭祀世间全部之恶。

英灵通常会以自己最强盛的状态临世，安哥拉曼纽自然也不例外。尽管讽刺的是，正因如此，他临世的姿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普通的年轻人，而是受尽折磨后，又在世间徘徊了数百年的满是仇恨的亡魂。

“不，已经没有了。”

他回答道，神情居然十分平静。“它们只是没办法消退下去了。”

因为那已经是刻在灵魂上的咒印了。

“我们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废话，你们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打倒我的吗？”

没等诗格洛丝再说话，安哥拉曼纽突然说道。“来吧！只有打倒我，你才能从我手中得到圣杯！这，就是属于你我的宿命！”

诗格洛丝还想说点什么，但黑泥突然铺天盖地汹涌而来，吓得她下意识的抬手抵抗。等她回过神，玛修已经像手中的盾牌一般坚不可摧的挡在了她面前，而头顶骤然亮起的刺眼金光，她也清楚的知道那是什么。

吉尔伽美什的开天辟地乖离之星。

“怎么这样啊……”小姑娘觉得有点委屈，又不可能阻止他们战斗，扭着手指小声的抱怨了一句。“我还以为会有所改变呢……”

但是不，就是不。正如琐罗亚斯德教教义里所言的那样，此世全部之恶注定要被光明打败，只此结局，不能逆转。

顺利回收圣杯以后，诗格洛丝还是有点闷闷不乐。只是为力量来源的外来圣杯一经消失，不断冒着黑泥的大圣杯也随之支离破碎，此番圣杯战争中被召唤的英灵们虽说不是猝不及防，但也顿时明白过来，存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恩奇都已经和挚友有了约定，知道这并不会是长久的离别，因此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倒是埃尔梅罗二世踌躇片刻，终于把伊斯坎达尔叫到一边，似乎终于能鼓起勇气，把想说的话面对面的说出口。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是说着说着，伊斯坎达尔突然大力揉了把高个子男人的头发，然后拥抱了他。征服王低下头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后畅快的笑出声来，似乎知道了一件很好，很满足的事情，而埃尔梅罗二世低下头擦了擦眼睛，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他又迎向过去的自己，神情倒没有之前那么烦躁了。韦伯看着他，却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抢先问他：“我听到他们叫你埃尔梅罗先生了，这个是不是意味着……老师过世了？”

“是埃尔梅罗二世。”

对方十分认真的纠正了一句。“虽然告诉你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人偶尔就是想说说傻话吧——是的，老师在这场圣杯战争中就过世了。我和莱妮丝·埃尔梅罗·阿奇佐尔缇约定，成为她的义兄，继承了埃尔梅罗的君主之名。”

他虽然没有多说，但韦伯自己就能感觉到一股惶恐和罪恶感自心口涌出：老师……老师竟然死在了冬木？而自己活下来了？那场他原本该经历的、真正的圣杯战争里，到底发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