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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风扶着墙走，被撞得往后退了下，柳林洛捂着额头，抬头一看，愣住。
回到玄微门，季掌门伤势不清，带来的几个弟子也有伤，一时都顾不上季遥风。他一个人躺着，因为看不见帮不上忙，更不想麻烦别人，所以夜里便自己摸索着出来透透气。
柳林洛卸下面具，身份的事情还未与旁人说，玄微门乱成一团，自然也不会注意到她。白素烟帮着照顾伤者，凌少云守着容辰，预防他醒来后又做出什么不好的事。
突然掉马，还有惩罚任务，柳林洛看着眼前的任务对象，烦恼又多一个。
季遥风会失明，与她有关。无辜受害，他心里也不知道会不会怪她。
无量城的预示是很准，只是没想到这种准确竟是这样被人为促成的。
柳林洛暂且不想表露身份，上前扶着季遥风，轻声道：“季公子，是我没看路，撞疼你了吗？”
季遥风认出她的声音，是上次送药的侍女。
他轻轻地摇摇头，放心地把手交给她。
二人漫步走到凉亭，柳林洛小心扶他坐下，低声问道：“公子大半夜出来是有什么需要吗？吩咐人去办就可以了，怎么自己一个人出来？”
“没什么事。”季遥风好看的眼睛毫无光芒，怔怔地望着一处，淡道：“只是出来走走。”
“那我陪你吧。”
他侧头，眨了眨眼，不好意思道：“不用了，我坐会就回去了，你不用陪着我。”
柳林洛坐下，笑道：“好，那就一起坐会。”
季遥风一只手放在石桌上，柳林洛看了一眼，他手上有不少伤痕。
他眼睛看不见，生活上必定受了不少苦。
沉默片刻，柳林洛突然开口问道：“公子，你一定很恨那个害你失明的人吧。”
季遥风手指颤动，垂下眼眸。他这几日有听过玄微门的人谈论过，谢锦来过玄微门，还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
兄长很愤怒，他也接受不了，夜里辗转难眠，心中激愤难平。
他修炼多年，自知人这一生不如意之事何其多，挂怀在心，徒加憎恨，也只会让自己更加堕落，无益于修行。
季遥风欲敷衍过去，可张口了，却说道：“恨的。”
柳林洛听他咬字咬得特别重，低头看他的手攥成拳。他被这样凌虐欺辱，会有憎恨也是理所应当。
蓬莱仙宗天资卓越的仙君，恣意潇洒，仙风道骨，气度非凡，他一直是别人憧憬的对象，沉稳可靠，鲜少有低沉，沮丧的时候。
柳林洛看他痛苦的神色，心中更加觉得愧疚。
季遥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侍女卸下心房，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一股脑地倾诉：“以前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手，我也想拼着一死也要证明自己。可现在有人可以彻底把你踩在脚底，他不要你的性命，就想玩弄你，你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何叫人不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柳林洛皱紧眉头，默默听着。
季遥风顿了顿，轻呼一口气，平静下内心，低声喃喃道：“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个人真的能回来，那看不见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柳林洛神色惊讶。
“我本以为他藐视仙门，是在拿我开刀震慑仙门各宗，没想到是因为一个预言，一个能让他师尊回来的预言。”
所有人听到谢锦的说法，都觉得他疯癫，神经不正常。连季遥思都被谢锦荒诞的言论气得吐血，怎么季遥风还有点和谢锦同频的感觉，他也相信预言是真的吗？
季遥风说了许多，回过神来有些怔然，他望着柳林洛坐的方向，声音有些干涩道：“对不起，我话太多了。”
柳林洛想他一定憋太久了，才会对着一个陌生人说这么多，她连忙道：“不会，公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很能保密，绝不泄露。”
季遥风笑了笑，攥紧的拳头也松开了。他从未在人前吐露过软弱的情绪，夜色清凉，能闻得淡淡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而心中郁结说出口后，整个人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季遥风觉得很神奇，在自己看不见后，明明应该更加警惕才对，为何随便就对一个侍女说出心里话，这些话他都不一定会说给兄长听。
柳林洛看着季遥风温和的笑容，心中感慨，这人头顶上的圣光跟白素烟有得一拼。
他竟然觉得如果自己失明，真的可以验证预言，换回她的生，他就认为值得。
柳林洛自觉之前和他的交情没有那么深厚，他怎么就肯为她忍下这么大的委屈啊。
她突然想到，之前去九阳宗帮他解情蛊的时候，是解干净了没有，不会有什么残余吧。
月光被云层遮盖了一部分，院中幽暗处缓缓飘出一个身影，他盯着亭子内的两人，脚下的黑暗蔓延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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