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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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记不太清后面菲尔又说了什么，只是当时的菲尔的眼睛是干涸地，却比起流泪更让人心痛。艾斯是头一次感到那种刺痛，明明他没有受伤，却每次想到这里都觉得心脏发疼。他小时候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靠自己活下去，因此性格里并没有什么柔软的部分，然后他认识了萨博跟路飞，萨博离开后，他很难过，却又要坚强起来，因为他答应萨博了，他要照顾路飞，也学着当个好哥哥，会在爷爷伸出拳头的时候抢先挡在前面。

他习惯做一个保护者，也从此之后没有遇上过什么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可菲尔是个例外，少年爱笑，对他很温柔，会把他喜欢的食物推到他眼前，还会在他生日时送他一个亲吻。

菲尔看起来很瘦，有段时间路飞总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他，唯恐正在成长期地少年被一阵强风刮去了别的地方。是的，菲尔看起来很弱，却能把比他还要强的能力者打趴下，可寒冷的冬天又能让他在床上躺上一两个月。自己既然要照顾路飞了，那顺带着再多照顾一个人也无所谓。可他以为对方会永远留在自己身边，但现实却打碎了他的幻想，菲尔要走地时候没人能够阻拦，明明是他强硬地闯入了他们的生活，像是龙卷风把他们的栖身之所弄得一团糟，现如今却又强硬地说自己要离开。

有段时间，艾斯真的很讨厌菲尔，讨厌他的笑容，讨厌他的一切，可在这些讨厌之下，是对自己弱小的不甘心。如果再强大一些，是不是就能让他留下了？为什么他们之间隔着那么久的岁月，他想开口让他走慢一点，但少年在梦里却只是对他微笑，然后消失。

在菲尔离开之后，艾斯开始在闲暇的时候去想念他，这是他第一次去真正地想念一个人，他想在暴雨之中呼喊自己名字的他，想起坐在他身前对他微笑的他，也想念那天傍晚，少年的面容被火烧云的颜色粘上，他的眼睛倒映了整片天空的样子。

他迫切地想要变强，想要追上那个人的影子，他想少年看起来不靠谱，但好歹是个大人，总归是能够把自己照顾好的。艾斯出海之后问了很多海军有关菲尔的事情，他听到了海上武□□号，并且为了他拥有如此响亮的名号而感到开心。虽然菲尔看起来不在乎名声，但拥有名声就能够被这个世界记住，他那么好，理应站在高处享受别人的崇拜。

可等他见了菲尔却只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少年变成了男人，他眼中的光芒却一去不返，即使他已经刻意地在他眼前表现出来以前的样子，可艾斯知道，隔开两人的那堵墙比起之前更为坚硬，那是凭借他的火焰也无法打碎地壁垒。菲尔把自己跟旁人隔开，即使是他，也无法走入他的心底，他想要去把他拉出来，可是男人却不肯伸手。

‘没事的。’他恍惚之间听到他这样说：‘忘了我吧。’

无数次，他看见那天夕阳下的菲尔难过地哭泣，可是却在看到自己的时候换上了笑容，没收拾好的难过还在眼睛里没能散开，他发红的眼角像是着了火，一直烫到了艾斯的心里。这时候，艾斯想原来菲尔其实能够感觉到疼痛的，他只是疼了太久，习惯了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别人无法想象的苦痛在微笑，所以习惯了而已。

没关系的，艾斯想，菲尔可以不用爱自己，只要自己去爱他就好了。

可他没来得及把自己的心意说出去，只得到了菲尔已经葬身大海的结局，他爱着的男人无声无息地被海水淹没，海底那么黑，那么冷，他会不会害怕独自一人留在那里？

全世界的人都在为了他的死去而哀悼，世界政府假惺惺地在他死后封了一个中将给他，却在他活着的时候无数给他无数的压力跟处罚。而那些为了菲尔而哭泣的人，不，是那些为了海上武神离开而哭泣的人，他们是为了今后再也没有这样一个傻瓜，一个为了保护别人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还要笑着安慰对方的傻瓜，冲在前面为他们遮去一切危险。

人都是自私的，做事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只有菲尔，他亲手斩断了自己得到的机会，只是一味奉献，然后等到灯枯油尽的那天，等到他再也没有能够给出去的东西时，他就欣然地走向死亡。

他一定很累，艾斯想过，菲尔一定很累很累了，死亡对他而言并不可怕，可是他还是忍不住为他而流泪痛苦。死去的是海上武神，可为什么连他的菲尔也一起被带走了呢？他只想再看看那个人的笑容，听他跟自己说说话，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只要留在他身边被自己爱着就好了，为什么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自己留下呢？

不知道爱丽儿女士究竟看清楚了多少，可她对自己说了，还有机会，菲尔还活着，可他不再完整。她有私心，想让他快快乐乐地活上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不要被那些黑暗的过去所折磨。

‘但毕竟，记忆是无法被抹去的，只要看到关键人物，他还是会想起一切，但你要记得，菲尔长期使用药物已经对脑部神经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这一点只能依靠后期慢慢治疗才可以恢复。’

‘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你绝对不能答应他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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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菲尔德的头疼来的突然，他前一秒正在举起杯子喝水，下一秒剧痛就夺走了神智，玻璃杯碎在地板上。无数的画面在他脑海里闪现，一会儿是某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他看着那个有着美丽红色长发的女孩带着泪水对他告别，一会儿又是深不见底地海洋，他像是被巨石拉着往下拽，窒息感掐住了他的喉咙。他想要呼救，却像是有无数人捂住了他的嘴，非要硬生生地把他溺毙在这绝望的深渊之中。他往上看去，看不清面容的人们高高在上，他们的眼睛是漆黑地，空洞地，也是无情的。

‘把他关进推进城，一个月后行刑。’

‘与其守着那些已经死去的孤魂野鬼，你难道不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人吗？卡默洛特·菲尔，你要想好了再说。’

‘即使你做了这些，他们还是不会原谅你，他们需要一个出气筒，而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值得吗？’

‘我爱你。’

当一道惊雷震响的同时，艾斯上前一步把试图捶打自己脑袋的菲尔德圈进了自己怀里，蓄力敲下来的拳头砸到了他的手臂上，疼的他呲牙，但却是更紧地拥抱住怀里瘦削的身体。

“菲尔，菲尔，没事的。”

怀里的人正在挣扎，出于狂躁阶段地菲尔德不会想到使用武装色，只用自己的力气是绝对挣不开艾斯的手臂，他脑袋不清醒，也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他只想拿什么给自己狠狠地敲一下，这种疼痛让他疯狂，于是他张嘴狠狠地咬在了眼前这个人的就颈侧，很快，鲜血的咸腥在口腔里弥漫。

他咬地用力，可抱着他的人却像是感受不到，也像是完全不在乎他再咬几分就是他的血管，他就这样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他，似乎只要他想，可以轻而易举地夺去他的生命也无所谓。

菲尔德恍惚地松了口，眼睛是涣散地，毫无焦距地看着对面的白色墙壁，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被单，青筋一根根地浮现在皮肤上。

“对不起。”

他干涩地开口，浑身发抖：“我疼。”

模糊的画面不影响他想起过去，那些人的脸他看不清晰，可是入耳的话语却像是尖锐的长矛，无数人诅咒他去死，问他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们所爱的人，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自己。他们可以把失去至亲地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可他要怎么办呢？

他也很疼啊。

“哪里疼？告诉我。”

艾斯放缓声音，手掌轻轻拍在他的后背上，像是在哄一个孩子：“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疼了，菲尔。”

“塞西莉亚说爱我。”

男人的声音近乎呢喃：“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站在船舷上，背后是翻涌着的海浪，她让我看着她。”

他哽咽了一声，眼泪流出来，打湿了艾斯的衣服：“她爱我，可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