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黑云压境,琅琊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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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九。阑足足持续了近两日之久的冰冷雨水。在数不清的燕地百姓苦苦哀求下终告一段落。时近己时。沮阳城上空依旧阴云密布。阵阵呼啸寒风时不时地呼啸于大街小巷。宛如厉.鬼哀泣般直惊的人头皮发麻、心神难宁。灯火通明的承运殿偏殿书房内。阑许奕手指泛白地紧握着手中茶盏。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地端坐于太师椅之上。在其身前。杨先安脸色煞白,不断地擦拭着额头汗珠。口中则不断地禀报着自两郡十七城传来的消息。‘沮阳城、居肃城田野积水严重,恐颗粒无收。’‘各大世家已组成人手向外排水。’阑‘城外洋河各支流现已水满为患。’‘孙郡守恐洋河各支流难撑,现已调集衙役、郡兵、民夫共计八千余人奔赴洋河各支流。’‘而其本人则坐镇于沮阳城南城门与各大世家家主相商。’‘桑干河上游水流湍急,恐有决堤风险。’‘雊瞀、潘县、下洛三城县令共征调三百余衙役、一千二百余县兵、三千余民夫。’‘联合三城乡老组织起来的千余名青壮,共计六千余人。’‘现半数于雊瞀城上游口加固堤坝。’阑‘另有半数则忙碌于疏通潘县下游河道。’‘广宁城平和镇受大雨影响发生泥石流灾害。’‘大半个镇子遭受波及。’‘截止探马来报时,已造成三百余人身亡,另有近千人下落不明。’‘广宁县令已调集全部衙役、驻兵近五百人,并征调五百余民夫全力营救。’‘渔阳郡安乐、狐奴、潞县、平谷四城昨日申时雨水停,亥时天降鹅毛大雪。’‘截止子夜前后,积雪已没过半个车轮。’阑‘......’“现除前往渔阳泉州、武清二城探马仍未归外,余者皆已归。”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杨先安顿住早已潮湿的手臂,深深拱手行礼道。话音落罢。许奕依旧紧握着手中茶盏,低垂着眼睑一言不发地端坐于太师椅之上。好似仍未从那接连不断的坏消息走出。阑早在正月十七日电闪雷鸣、风雨初降时许奕便已然预料到燕地恐遇天灾之害。甚至于。其已然为接下来应对天灾做足了准备。但其万万没想到。率先到来的天灾并非那预想中的倒春寒。而是雨水!准确而言是一场燕地百年不曾一遇的雨水。阑现如今摆在其眼前的最大难题并非沮阳、居庸二城田野间的积水,乃至于因积水所造成的河流满溢,庄稼颗粒无收。更非安乐、狐奴、潞县、平谷四城所遇的大雪压境,以及因此所造成的庄稼减产,甚至于颗粒无收。而是桑干河!那桑干河乃是海河重要支流之一。因其上游流经黄土高原,水土流失严重,河道更是经常淤堵。中下游更是因此时常发生水患。其自雊瞀城入燕后,途径潘县、下洛二城,至沮阳城外与洋河汇流。阑出上谷郡后遂形成永定河入渔阳郡。若是位于雊瞀城内的桑干河出现问题。恐瞬间便会席卷雊瞀、潘县、下洛三城之地。直接或间接造成三城十余万百姓损失惨重。更甚至于。极有可能波及洋河。使整个燕地瞬成一片汪洋。阑归根结底。这场百年不曾一遇的大雨实在是太大太大了。现如今的上谷郡内当真是处处皆积水。但偏偏。今年的河道清淤尚未开始。而历年的河道清淤又因世家大族、豪强乡绅的藏匿人口等诸事。直接导致应征徭役与实征徭役数量大相径庭。阑从而导致历年的清淤一事向来不尽人意。而现如今。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们为抢救自家田地里的庄稼。自身完全不顾旁人死活。不管不顾地向外排水。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两刻钟。阑又许是百余息。处处充斥着沉重与压抑之感的承运殿偏殿书房内。许奕缓缓抬起眼睑。清澈的双眼中微不可查地闪过一抹冰冷之色。“南城门处现是何情形?”
许奕声音中满是清冷地沉声问道。“回六爷。”
阑“听闻除朱、樊、董三家外。”
“其余世家大族、豪强乡绅皆已至南城门。”
“正与孙郡守争执不休。”
杨先安顾不得擦拭额头冷汗,急忙拱手回答道。以其之谋。又岂会看不出此番大灾于许奕大计的影响?此事若处理不当,恐难免根基大损。阑这个时候那些世家大族、豪强乡绅仍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这不是直触霉头又是如何?想来朱、樊、董三家亦是因看透这一点。故而朱、樊、董三家宁愿收成大损地去做那旁人眼中浪费精力、物力、人力之事。也不愿去随大流去做那损人利己之事。思及至此。杨先安心中不由得对朱、樊、董三家再生些许钦佩之意。阑须知。朱、樊、董三家在上谷郡内可是被人称之为沮阳城第一、第二、第三的三大世家。而此三家所拥田地数量自然足以对得起民间对其的称呼。而现如今。朱、樊、董三家在巨大利益以及‘法不责众’等多重因素的遮挡下。仍能透过层层迷雾直抵问题核心。这又如何不令人钦佩。阑“哦?”
“朱、樊、董三家现忙于何事?”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许奕闻言面色如常地问道。“回六爷。”
“朱、樊、董三家现正忙于清理自家田地周边的河道。”
“且三家自始至终无一家开口排水。”
阑杨先安略定神,拱手相答。许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自腰间解下一孩童巴掌大小的令牌。那令牌通体呈金黄之色。正刻一篆体‘燕’字。背凋一栩栩如生的四爪青龙。“持此令,亲至王大营。”
阑“命辛思玄、屈宝田即刻整兵两万!”
“每人双马,携五日干粮、腰刀一柄!”
“至南城门五里出候命。”
许奕面无表情地将手中令牌交予杨先安。“六爷......”“这......”“这......”阑杨先安感受着手中燕王令所传来的沉重感。瞠目结舌地望着面无表情的许奕。口中结结巴巴地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许奕无视了杨先安神情中的慌张。再度沉声吩咐道:“另,传令军需官于崇文。”
“命其即刻率一千士卒,转运五万石粮草,两千石伤寒草药,以及全部行军帐篷至雊瞀桑干河源头。”
闻听此言。阑杨先安不由得大松一口气。随即快速拱手行礼道:“遵令!”
待杨先安身影彻底消失于偏殿书房后。许奕双手摆出一奇异手势。数息后。道道暗含某种旋律的哨声自承运殿偏殿书房而出。不多时。阑问心首领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于偏殿书房外。“进。”
不待其轻轻叩响房门。紧闭的偏殿书房内便传来许奕应允之声。“是。”
问心首领答应一声,遂轻轻推门而入。“传吕文苏速速前来见孤。”
阑不待问心首领行礼,许奕迅速沉声道。“遵令!”
问心首领身躯微微一顿,拱手行礼后快速原路而退。待问心首领身影彻底消失于偏殿书房后。许奕面无表情地迈步至窗台旁。双手微微用力,使紧闭的窗台彻底大开。彼时。阑天空阴沉似夜。道道凌厉寒风不断地呼啸于天地之间。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气息更是无孔不入地压于所有人心头。许奕身姿笔直地立身于承运殿偏殿书房窗台处。任凌厉寒风不断地拍打着脸庞。身后。数盏烛光忽明忽暗地不断摇曳。阑一时间。沮阳城好似末日即将降临般。处处充斥着令人躁动不安,且压抑的气息。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两刻钟。又许是百余息。身姿笔直、一动不动地立身于窗台旁的许奕缓缓闭上了双眼。阑心中更是满满的无力感。天灾。这便是天灾!可顷刻间夺去无数人的身家性命!可刹那间毁去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城池。更可轻而易举地毁掉许奕所拥有的一切一切。‘呼。’阑不知过了多久。许奕缓缓睁开双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随即仰头看向遍布黑云的天空。“天灾?”
“天灾又如何?”
“孤在!燕地在!”
“孤亡!燕地仍存!”
阑许奕面上忽现一抹红润,勐地抬头将那不断蹬鼻子上脸的寒风隔绝于外。随即径直转身走向一旁武器架。一把抓起斩渊刀,步伐异常且坚定地朝着偏殿书房外行去。当其行至承运殿主殿时。行色匆匆的吕文苏方踏入承运殿内。“臣,拜见王爷!”
来不及喘息的吕文苏快速拱手相拜。阑“免礼!”
“传令宋元福!即刻赶往下洛城煤炭工坊。”
“满载煤球、煤炉等物至安乐、狐奴、潞县、平谷四城!”
“命安乐、狐奴、潞县、平谷四城县令倾力配合!”
“若安乐、狐奴、潞县、平谷四城出现百姓大规模冻毙、城池内外粮价超过寻常粮价的五成!”
“孤拿他们是问!”
“另命人快马加鞭至渔阳城!”
阑“传令庞文泽即刻征调其余五城共计一万民夫至上谷、渔阳二郡交界地候命!”
“此外!”
“府中属官凡三十五岁以内者!”
“皆乘车前往雊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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