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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宁十六年,槐序之月,一早天透透的蓝,边际已洇出抹淡金的晨光。公孙私邸仰山堂内,吸饱了三春雨水的花木葱葱茏茏,在湿漉漉的晨风中摇曳着生机,但满院子清苦的药气却为此间略染阴翳。
百龄在廊下守着药釜,小火慢吞吞咕噜着,蓬蓬白烟轻飘飘往上,她的心却沉甸甸向下。两个婢子一左一右守在身边,见她这副神情,不由怨诽起不知轻重的小奴,和老来顽劣的郎主。
郎主公孙弘昨日一回家就咯了血,百龄是阿翁一手背着抱着长大,祖孙感情历来亲厚,五鼓才尽就起身过来侍疾,才进院门,见屋子里灯还亮着。守着正房门外的家僮行舟,饧着眼正打呵欠,猛见她进来,一嗓子嚷得藏鸟惊飞。
“小娘子来了!”
屋里的灯扑就灭了。
她当时气白了脸,将行舟呵到一边,伸手推门,黑漆漆的屋子里一声痛呼,婢女屠苏急忙高举了灯,照亮阿翁一张尴尬的脸,跌坐地上捂着膝盖,可怜巴巴唤了声“朏朏”。
百龄过去搀他起来,又扶到床上躺下,堂堂个大虞宰相,一声不敢吭,缩在被子里装鹌鹑。那行舟却是个滑贼,见娘子满脸浸了春威,立马见风使舵抖露出郎主的“罪状”:三更时突然坐起来,勒令他取来笔墨,又勒令他门前把风,他如何苦劝无果,又如何不敢违抗主君云云,说得义正辞严痛心疾首。
她冷笑一声,“喜欢把风是吧,去阍室把一个月风,不够不许回来!”
行舟灰头土脸出去了,百龄接了灯笼走到南窗下,看长案上铺着一卷大理寺案宗,正是去年百里敬一案,一颗心当即下沉。
刚刚过去的尾春,风雨如晦。天子于上巳日渭水祓除时,只因多喝了两杯春酒,竟诱得风疾复发。公孙弘作为百官首,漏夜被急传入宫,隔了二十来日才回家来,却是被背着回来。百龄记得那天下着细雨,阿翁一身紫服皱皱巴巴,头枕在阿耶肩上,幞头下漏出蓬雪似的白发,刺得她当场就红了眼睛。
后来从阿耶口中得知,天子是日龙体脱险,终于苏醒过来,传召诸宰辅觐见,阿翁绷久了弦一松,人就泄了气,才要起身率众拜谒天子,就一头栽倒在政事堂上。
但阿翁只歇息了一宿,次日照常赴阁理事,家人自是担忧,却也拗他不过。百龄每日观察他气色,但觉虽憔悴疲惫,眼中神采依旧,便稍稍安下心来。不想才几日工夫,竟严重到咯血。
她昨日听到消息就赶到仰山堂,耶娘围着床边,太医署的裴医令正在看诊,她望一眼阿翁面如金纸的脸,顿时慌了神,直问:“阿翁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
阿耶公孙止摆摆手,让她不要讲话。她含着泪,瞥见老管家荀翁也在暗暗拭泪,走过去牵了牵他的袖子,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人走到屋外,荀翁道:“郎主这几天吃睡都正常,今早也不见异样,方才听郎君与夫人说话,才知今日朝上,郎主叫陛下训斥了几句...”
原来这日是天子大安后初次临轩,连降两诏,改玄武门为神武门;又重罚大理寺,要重审去年谏议大夫百里敬一案。
公孙弘出列劝阻:“城门玄武,古来成制,不当轻易更改。百里敬之死,去年已引发朝野流言,既已定案,若又重审,恐使人心荡乱。”
天子听了竟十分不悦,倚着龙椅目之森森,“什么古来成制,人心荡乱?只怕是仆射另存私心,欲效伊霍亦未可知。”
百龄大惊,她尚不解那二诏有何利害,阿翁又因何制止。但伊霍二字,可谓酷烈。伊尹放太甲于桐宫,霍光废昌邑而立宣帝,都是曾行废立之事的权臣。天子此言,莫非指斥阿翁有擅权乱政之心?
这时阿娘送裴医令出门去了,她急忙进到房中,见阿翁似乎已经醒了,阿耶正跪在床边,口中言辞凄越。
“...玄武门何地,人臣不忍言。陛下突然要修改城门名,个中深意,令人思之胆寒。那百里敬一术士耳,仗着恩宠妄议国本,九死难抵其罪,去岁横死药园,竟有流言乃东宫所为,大理寺审明盗杀,陛下当时并无异议,如今却旧案重提,欲置太子于何地?龙体违和三年,太子监国六次,抚字之道,尽于哀矜;刑网所施,存于审察。上尽心于君父,下遗爱于臣民,并无半分失当之处,何以父子嫌隙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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