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切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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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岸灯火师兄弟闲谈，珍馐宴饮席间言进京

自贾敏过世，林如海身体日见衰败，奈何皇命难违，此刻正值端午佳节，仍强撑病体奉皇命密旨办事，乘船沿河而行，船行至途中，忽见岸上灯火通明，便问身边同行官员“如今我们行至何处？”

那官员忙回道：“此时刚到了金陵，师兄可要停船歇歇？”

林如海看向窗外摇头道：“我们此行有要事在身，断不可耽误。”

那官员叫伊厚建，如今官职虽不高，却是林如海的授业恩师最小的徒弟，亦是林如海亲信之一。此刻闻言忙应下，又想着林如海近来病历多思，便想着为其分散些心思，于是开口道：“闻师兄姻亲乃是这金陵城四大家族之首的贾家，如今可是到了？”

林如海想起女儿若是在金陵兴许能一见，此刻佳节江上更觉凄凉，叹道：“这金陵原是贾家祖籍，祖籍虽在，只是家人早已进京，同为四大家族只怕也只有薛家没进京了。”

伊厚建暗恼自己真是个愚钝的，原是好心，却怎糊涂如此，一张口就说错了话，此刻自己提起贾家，师兄难免思女心切，方撂下贾家不提，只把话往薛家引去。“那薛家倒是有些奇事，先时我曾在金陵任职，听说那薛家大少爷名叫薛蟠，幼时被薛家老太太宠的和眼珠子似的，养了些顽劣的性子，旁人见了都道以后必是个浑人，没想到长大了竟好了，如今在金陵颇有些侠名，生的又健壮，再大些中了金陵乡试的武举人，谁想竟还是个解元。”

林如海闻言点头道：“少时顽劣，长大知事也是好的。听你一说，我也忆起一个奇事，金陵三年前有个文举解元，前日又中了武举解元，可谓是轰动一时，我在姑苏都有所耳闻，据说也是姓薛。三元天下有，两解世间无。此人可当真是难得！”

伊厚建笑道：“正是，虽然未必是文魁武首，但也难得文武通材。我原是想把这个压后再说，没想到师兄竟已知道了，此人便是薛家次子薛蛟了，三年前那场我记得最清，那年的文举武举解元竟然是一家兄弟，这里还有个故事，师兄可要听？”

“我怎么也是巡盐御史，知道个大概再正常不过，只什么故事我却不知，师弟莫要卖关子。”

林如海也笑了，自己这个师弟经济仕途的学问有限，偏是个关心则乱又最喜打听的，也不知道打听到了什么。

只见伊厚建点点头，却不复之前的嬉笑，郑重的讲道。“也就是薛家文武双解元那年，紫薇舍人薛公去了。薛公数年前亲送贡品入京，路过坠龙山，遇上一伙极强的山匪，一同押货的货的官兵全部被杀，幸亏薛公的两个儿子见父亲受伤，背着父亲躲进了树丛，又怕山匪发现不敢走大路，两个不大的孩子靠看星星识路，硬生生轮换着把父亲从山中背出去了。只可惜薛公却因被山匪所伤也落下了病根，只撑到看儿子们中了解元，就去了。”

“有子如此，又何求呢？”

林如海顿觉此乃孝义之人，只是伤怀自己幼子早逝，膝下只有一女还不在身边，不由得长叹一声。

伊厚建听林如海如此赞赏，又听这一声长叹，忽然心念一动，因回道：“早听说四大家族同气连枝，出了人才四家得益，且看王子腾就知道了，贾家又与师兄是姻亲，日后没准师兄日后还可添一臂助。”

“难得你事事为我打算，等这次事毕，回程时候见见这两兄弟也好，”林如海边说边看着自己这个师弟，虽无大才，有时跳脱些，但是人却实诚讨喜，最难得热腾腾一颗赤子心，如今也只有他才是之后能顾及黛的，故自己那么多师弟也只带着他，不时提点一二，只希望他过两年长进些，他年纪轻，路还长着。

林如海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便是这两兄弟长大能是臂助，自己也怕是用不上的。但是如今黛寄养在贾家，四大家族彼此互通，自己若是能提点一二，买一份人情，这两兄弟许是知恩图报的，便是自己不在了，日后也能多照顾黛一分。

可能对黛有益的事，哪怕只有一分可能，林如海也从不嫌麻烦，甚至希望这样的事若是能多些就好了，能对给他的儿些保障，所以他才重金予贾家。

林如海只盼他的儿，哪怕他不在也依旧平安喜乐。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此刻再说金陵城里。

朱户灯火夜，富贵绮罗春。人间繁华处，且看金陵南。

金陵城达官贵人府邸多在南边，薛府更是其中一等一的富贵繁华之所在，这薛家正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的薛家嫡系，皇商出身，身家极富，正合了那句“珍珠如土金如铁”。

正逢端午佳节，薛家除服已经有些时日了，这是三年以来第一个张灯结彩的阖家夜宴，薛姨妈坐在席面上首，看着正举杯齐敬自己的儿女们几乎是落下泪来，含泪笑道：“之前因为你们父亲的事，虽说咱们家出了两位解元公，却也没庆祝，如今孝期已过，正是该补上得时候，可巧蛟儿又高中武举解元，又赶上这样的佳节日子，我便做主三下一并庆祝，不先敬他们，你们倒是敬起我来了”

宝钗笑道：“便是大哥哥二哥哥再大的本事，那都妈拉扯了这么大，如今又都有这样的出息，自然是先敬妈。”

薛蟠忙附和：“我和妹妹想的一样！”

薛蛟端起酒杯道：“妈和妹妹操持家务不易，分了我和大哥的担子，才有我和哥哥安心科举，若非如此那里能中了解元？容我兄弟俩先敬妈再敬妹妹！”

薛蟠忙举杯附和：“我和弟弟也想的一样！”

薛姨妈闻言越发心中欢喜，一喜女儿体贴，二喜儿子有为，蟠儿虽说憨直些，可如今也是个好的了。只是又忍不住悲伤起来。薛姨妈心道，只可惜丈夫不在了，若是丈夫还在也不知要高兴的怎么样呢。想到这不由得落了几滴泪，却怕儿女看了悬心，忙拿帕子拭了，将杯中酒饮尽。

再就是薛家兄弟敬宝钗，也是说说笑笑，虽是家宴，但也热闹。

忽薛姨妈想起一事，便道：“如今也该准备进京了，一则送你妹妹备选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如今你们有了这般出息，再托你们姨妈打点些，想来八九不离十。二则前儿你们舅舅来了信，对你们两个甚是满意，想见你们一见。”

薛姨妈一脸的欣喜，满心都是为儿子们骄傲还不忘为以后考虑。“这会儿咱们进了京，你舅舅在京中，也好指点你们些，再过两年考会试也容易些。三则还要入部销算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