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谁念幽寒（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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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看，今日这天寒地冻的，路多不好走呀，我说，走在那边那位道长，你怎么就走得这么快？又为何不肯留步，歇歇脚呢？”

丘处机一听蔺湘兰这话，转过头望去，就见一个拎着长鞭的女子立在风雪之中，一身艳艳红衫，像是坠在雪原中的一滴滚烫的血，再看她手中长鞭，就知道她不是寻常人家，不由得冷然道：“叫我留步，是何居心？爽爽快快说出来罢！”

蔺湘兰在心中默默地吐槽：“当初你就担心两位大哥别有居心，本来径自走了便是，没人拦着你，你偏要出言讥讽。现在我叫你留步，你也要骂我不知是何居心。呸，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家伙。”

蔺湘兰也不回话，反倒是疾奔向前去，手腕一抖，腰间长鞭如银蛇出洞，灵巧一抖，便要卷上丘处机手中布袋，丘处机未来得及伸手去抓，蔺湘兰猛地一扯手臂，那布袋就被鞭子上的倒刺勾得散开，人骨人头顿时散了一地，这才真是溅了一地猩红的血色。

蔺湘兰有意想把丘处机引开这牛家村，此时见了王道乾这恶人的人头，反倒是冷冷地嗤了一声，笑得让系统禁不住怀疑，她才是那个十足十的反派：“哎呀呀，牛家村的人一向警觉，怎么就请人进门了呢？眼下这家伙竟然是个杀人越货的贼道，可就不好办了呀。怎么办呢！”

蔺湘兰说罢，便猛地一鞭子劈下去。这一鞭子劈得凌厉，不容反应，可谁知道那家伙身形滑如游鱼，竟然一气呵成地拾起王道乾的尸骨，接着便一闪身，从她抡起的鞭子当中溜出。蔺湘兰知道丘处机厉害，可没想到他这样厉害，一时又惊又怒，连忙腰身侧转，展臂便又是一鞭劈下。

蔺湘兰这一招名为“遣探芳丛”，攻击的角度极为刁钻，她又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气，手中鞭子上的倒刺抖了又抖，就直接朝着丘处机心口直劈将过去。这一鞭劈来凌厉，竟是让这年关岁末的朔风冷雪都跟着让开路来。丘处机见这一招来势汹汹，反倒是赞了一声好，连忙斜身避向左侧，顺势左掌翻转，竟然徒手就要抓那鞭尾。

蔺湘兰心说，我有系统傍身，还能让你欺负了我去？那岂不是太枉费我这小半个月的苦功夫，我蔺湘兰也不用再在这里混了。

她这样想着，鞭鞭迅疾生风，搬砸纽扣、飞刮撂挑、劈崩拨绞，一招一式都不含糊。但丘处机到底是丘处机，还真能让蔺湘兰这个初学者占了便宜去？他身随鞭子走势，趋避进退，在他这里全然没有“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蔺湘兰会的本领几乎快要用光，眼见着黔驴技穷，不禁焦躁，情急之下。

她足尖一点，回身便退，竟然丢出一个不及巴掌大的小胭脂盒子，手中长鞭反身一抖，竟将那盒子抽了个四分五裂，一时之间盒中香粉被风吹得碎如飞雪，直扑丘处机面门。蔺湘兰见势，短促地轻笑了一声，就扯着嗓子喊道：“粉里有毒！臭道士还不束手就擒！”

江湖阴招防不胜防，丘处机听了这话，下意识屏息，就要闪身躲过，却听见这姑娘抚掌大笑：“哈、中计了中计了！”

原来这脂粉盒子里装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毒物，而是寻常姑娘家用的胭脂香粉，如今被她这么一撒，纷纷扬扬，满天都是。而待得丘处机回神，那姑娘早已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后来，长鞭一转，竟像灵蛇一般缠上他脖颈。蔺湘兰笑得眉眼弯弯，话却不含糊：“臭道士，认输了吗？”

若是蔺湘兰有心，只要一使力，这手中的鞭子就能将丘处机的喉咙勒出几道血痕来。丘处机到这时候才确信，这大雪天里莫名其妙拦路的女子没什么歹心，不由得苦笑：“你使得一套好鞭法，却学这下三滥的暗算人的功夫，就算输了，我也不会输得心服口服。好了，这位姑娘，先把鞭子放下来吧。适才误以为你是歹人，多有得罪，却原来竟是忠良之后，当真失敬，请教这位姑娘高姓？”

蔺湘兰愣了一下，心说原本这故事里丘处机这句话问的是郭啸天和杨铁心，如今她半途拦路，将郭啸天和杨铁心挑战丘处机的高光时刻蝴蝶掉了，怎么这句话倒问起我来了？

她手臂一抖，将那玉骨鞭收了回去。那玉骨鞭鞭尾一抖，柔软地垂在她脚边，蔺湘兰一时会意，登时想到丘处机这样讲，那想来是和这玉骨鞭有些干系。

于是，她改换了一副笑脸，问道：“这位道长，你这样说，莫不是认得我方才用的这玉骨鞭？”

“不不不，此言差矣。我虽没见过这鞭子，却知道这鞭法——隋朝时，隋炀帝连年横征暴敛，惹得天怒人怨，老百姓的日子苦不堪言，于是民间有人发明了一种名叫霸王鞭的鞭法来映射当时暴君的统治。后来，这鞭法被陈硕真学去，就是那位……”

蔺湘兰愣了一下，抢答道：“我知道这女子。是那位农民起义军女首领。当初她自言成仙，曾被捕获释。唐永徽四年，江南一带农民不堪官吏贪求及豪强逼掠，陈硕真与妹夫章叔胤在睦州组织农民起义，自称文佳皇帝，又因为她自言是九天玄女转世，所以唐朝军队在她面前溃不成军。若说称帝，倒是比武则天还早一些。我也是机缘巧合，方才学得这鞭法。怪不得道长方才说我是……”

忠良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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