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涯边,白水生蜷缩在一堆干草丛中,浑身不停的颤抖,脸色苍白双唇发紫,牙齿磕得吱吱直响。

“来一支吧。”张鸣坐在一旁,看白水生冷醒了,一边往火堆上加了些柴火,一边从地上抓了一支发黄的纸烟递给了他,旁边还烤着两人的衣裳。

“鸣哥,现在咋个办?”白水生哆嗦着接过烟,使劲往火堆边烧红的木炭上凑了凑,一口抽了一半,叶子烟抽太多了,这过滤嘴了一点劲道都没。

“不好办啊,我们可能迷路了。”

是啊,现在哪还辨别得清方向,白水生焦眉烂眼,使劲咀着烟头的最后两口,然后吐出一股长长的烟雾,清晨的光线本就不太明朗,四周又全是参天大树,加之整个森林被一层浓密的大雾笼罩着,这环境用阴森恐怖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昨晚一夜不停的奔波,还在庆幸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修整一下喘口气,哪知却是这般处境。

“要不我们顺着脚印返回那矿井,然后延着拉煤车的公路走。”

张鸣摇了摇头,也是惆怅:“那条路没有岔道,是通往一个乡里或是镇上,我也不太清楚,黑脸和他手下都是本地的,昨晚矿井里的人应该没逃出来,否则,这些人也不会有精力腾出手来追赶我们,云南的老山林人烟稀少,村庄基本都集中在一起,大多都很团结,那几个恶霸在矿井都有分红,而且心狠手辣,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谁都晓得,这种黑煤矿一旦被曝光,那是非得掉脑壳的事。”

也是,顺着公路走,就算走到有人烟的地方,也得吃喝拉撒睡,这不羊入虎口么,白水生泄气嘀咕。

“赶紧走吧,边走边找吃的,走不出去我俩都得死在这里。”张鸣把衣服丢给了白水生。

别无它法,白水生挣扎着起身穿好衣服,这两个月在矿井下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早已彻底毫尽他体内储存的能量,而且腿上被狗咬过的伤,本已开始结疤,但经过昨夜雨水的发泡,现在又开始流出浓浓的血水,他一步一步拖着沉重的步伐,心想不管如何,好歹逃出了那矿井,如果再死在这森林里,真是心有不甘。他心想要不是自己年轻,可能也敖不过这一关,接着,他又开始为那些还在矿井里苦苦挣扎等待活命的工友们祈福,不为别的,那始终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何况,那里面还有几个流浪汉和自己性格相投,这也算是一种革命友谊吧。

那天,两人翻过两座大山,走走停停,还好,云南的白天多数都有太阳,大雾渐渐散开,偶尔也能走到一处太阳照射的地方。他们没有方向,只能选择往树木稀少的地方走,那些地方视野比较开阔,心想万一要能看到户人家呢,那就有救了,有时也会在那些乱林从中发现一些脚印,但脚印明显时隔已久,时有时无,跟着跟着又没了。白水生在那些积水坑里好好洗了啵脸头发和身子,还用香蕉杆漱了漱口,自从进那矿井以后,他那张脸从来没干净过,现在终于能分清鼻子眼睛了。他们找到了几棵野生的香蕉,尽管还没有熟,尽管难以下咽,尽管白水生对这东西恨之入骨,他在矿井里吃得太多了,但为了活命,还是不得不吃下去,他晓得,现在是冬天,森林里虽然湿热,温度也不算低,但小动物还是冬眠了,想要找到食物很困难。但张鸣的野外生存经验似乎很是丰富,只要看到树桩下有个洞就会去挖,他身上随时背着一把一尺长的折叠钢刀,说那些洞里面可能就藏着树蛙大蛇穿山甲什么的,他俩就可以吃肉了,别说,还是有些收获,抓了几只冬眠的山鼠,个头还挺大。一路上,他们聊着那些没逃出矿井的可怜人,会有多少人死在里边,还聊到了那光头佬,白水生说人当时就死了,脑浆都被拍出来了,张鸣说那不是脑浆,是血肉,人没死,只是晕过去了,最后又说,就算死了,也是为民除害,只可惜没救出更多的人,张鸣还说了,他只晓得这地方是纳林,以前他就是在纳林被人骗上车的,白水生也晓得纳林,他在昆明时听别人说起过,那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有着丰富的少数民族特色城市,只不过现实却相当的讽刺,这哪是风景如画啊,这分明就是人间地狱,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白水生这个还没见过多少世道的毛头小子欲哭无泪,这两个人也从开始的一种敌对关系,到现在的惺惺相惜,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张鸣有些自责,说那天不该放狗咬他,哪怕狠狠的打一顿也不至于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白水生说理解他的难处,不用感到内疚。

到了晚上,两人还是找了一处比较干燥的洞穴,升起了火堆,拨开山鼠的皮,烤了起来。

这洞比昨晚睡的那地好,三面可以遮风,火光冉冉升起,照红了两人的脸,走了一天,白水生完全靠意志力在坚持,他的体力似乎已经烧到极限,脑袋晕乎乎的,嘴唇也有些干燥,张鸣剥下白天捉的山鼠皮,架在火堆上边烤边说,也许是两个多月不见天日的矿井生活,吃得又差,身体虚弱也是正常的。

那晚,两人聊到深夜,张鸣的脸很苍白,也许是在矿下呆久了的原因吧,他的话不多,也不怎么爱笑,总是沉默寡言,问一句答一句,白水生问他年纪多大,他只说比他大,问他老家四川哪里的,他说隔温市不远,问他结婚有小孩了没,他说不想提了,问多了,他还会冒火,白水生看得出来张鸣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能屈能伸,而他则把自己的老底都说了个通,从中学时代到潼岭的混混生涯以及另一个罩他的大哥高跃,从琴妹仔的相遇到为何来了昆明,从黄忠素的厂到他妈唐小芬,还有最后如何到那矿井里,他一遍遍后悔与自嘲,本来那司机已经有两次在暗示过不要他来,或许那司机也是看他不像那些社会上流浪的无家可归的那类,不想为自己找麻烦,总之,他是可以不用遭受这些罪的,白水生像个话唠。

人在最为脆弱和无助的时候,都会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也会格外的怀念过去,也许白水生的潜意识里,是怕张鸣把自己丢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森林里,他想获得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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