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忽然道:“咱们只顾说话了,大事还没办呢。”立时北面站好道:“有旨意,韦小宝接旨。”韦小宝一怔,急忙要下床,曹寅却道:“皇上旨意,韦小宝身体不适,着不必下床接旨。”韦小宝便在床沿上跪倒,曹寅取出圣旨,宣旨道:“小桂子,老子本想等你的内伤好了,一块儿回北京,可事情委实太多,只有先走了。他奶奶的小桂子,你只顾带着七个小老婆做缩头乌龟,躲到什么地方花天酒地去了,忘了老子了么?老子明明知道你没死,听两江总督麻勒吉、江浙巡抚马佑奏称你死在泗阳集,心里也着实难过了好几阵子。你快快滚回来罢。北京你的公爵府,老子给你派人看守得好好的,你说说,老子够不够义气?你回来了,老子也不要你办事,也不要你去杀天地会、打罗刹,就来陪老子说话儿。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就派出人,见你老婆砍你老婆,见你儿于杀你儿子,你叫老子不痛快,老子叫你断子绝孙。老子说话算话,君子一言,什么马难追。钦此。”这是康熙安韦小宝的语气写的旨意,听着听着,韦小宝仍眼前仿佛出现了康熙在皇宫大内,坐卧不宁的样子。待曹寅述完旨意,韦小宝的眼泪早已“叭、叭哒”地掉了下来,哽咽道:“皇上,小桂子该死,小桂子该死!小桂子不该做缩头乌龟躲了起来,让你一个人在皇宫里冷清寂寞,你是皇上,有多少大事要操心劳碌?吴三桂要造反,你睡不着;台湾受灾,你睡不着。忙完了公事,还没人陪你说话解网儿,因为你是皇上,除了小桂子,你不与人说闲话,只有小桂子,才敢与你说闲话。可皇上你知道么?小桂子虽说躲了起来,其实心里也不快活,小桂子也想你!小桂子立马回去,便是砍了脑袋也回去,小桂子说话算话,君子一言,什么马难追!”他哪嘟囔囔的自说自话,曹寅道:“韦爵爷,卑职虽说不明白旨意,但感到了皇恩浩荡,皇上对你老人家,真正没得说的。”他憋了一会儿,到底忍不住了,说道:“韦爵爷,皇上的旨意,卑职不敢打听,只是有些事情怕是牵扯到卑职,卑职弄得明白了,才好替你老人家办差呀。”韦小宝下了床,抹了抹跟泪,道:“你说吧。”曹寅道:“皇上的圣旨里说君子一言,什么马难追;你老人家也说君子一言,什么马难追。这什么马到底是什么马啊?你老人家说明白了,卑职好去预备。”“君子一言,什么马难追”,其实是韦小宝说成语老是说不准,总也记不住“驷马难追”的“驷”字,便将驷马改成什么马了。康熙有时为了凑趣,也这么说着玩儿,韦小宝哪里能让曹寅知道其中的缘故?那岂不是太过掉价了么?他搔搔头,道:“什么马么,自然是什么马也比不上的宝马了。比如关云长的赤免马啦,楚霸王的乌骓马啦,就是什么马。”曹寅怎么也想不到“什么马”这等贵重,沉吟道:“赤免马、乌骓马卑职没有,只有刚从蒙古买来了四匹菊花骢,倒也是日行千里。”韦小宝一副将就的样子,道:“四匹菊花骢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皇上的那个什么马的,将将就就,马马虎虎罢了,只要能让我快些见到皇上,那就行了。”曹寅急忙说道:“韦爵爷放心,卑职马上去办,马上去办。四匹菊花骢,跑起来,至多三四天的功夫,也就到京城了。”韦小宝犹豫了一下道:“摁……我还得回一趟扬州。”曹寅道:“韦爵爷,你老人家是担心宝眷哪?好叫你老人家听了高兴,就在你养伤的期间,皇上已命多总管带领御前侍卫,将你的夫人、公子、小姐,全数护送进京了。”韦小宝吃惊道:“甚么,皇上把我家眷都带走了?”

曹寅由衷道:“韦爵爷,皇上对你,真正没得说的,甚么事情都想得细密周到,这君臣际遇,当真旷古难逢,旷古难逢。”韦小宝根本没有听到曹寅说些甚么,他在内心道:“说到底,小玄子还是信我不过哪!嘿嘿,把我老婆抓去做押头,老子这天下第一大滑头,便是比泥锹还滑,也滑不过小玄子的手掌心了。老子什么都可以不要,如花似玉、落鱼沉雁的老婆,却无论如何也丢不得。”他出了一会儿神,一抬头,发觉曹寅有意无意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暗道:“不好!不要让这姓曹的看出了老子的心事。姓曹的小子是大花脸曹操的十八代灰孙子,什么好东西了?让他奏上一折半折的,说韦小宝对皇上不忠心,是个大大的奸臣,韦小宝便要变成没有脑袋的韦活宝了。”韦小宝的灵机来得极快,脸上立时显出惊喜的神色,道:“多总管他们脱险了?”曹寅含混地“恩”一声。韦小宝暗道:“不好,大花脸起了疑心了.怎生搅他一搅才好?”无中生有、没事找事、浑水摸鱼,原中是韦小宝的拿手好戏,他一眼看到曹寅的身边,垂手站立着那小小孩童,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曹大人

,你身边站着的小孩子,是你甚么人啊?”曹寅躬身道:“这是小孙雪芹,雪芹,快给韦爵爷磕头。”

曹雪芹一反原先那娇惯无赖的样子,目不斜视,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韦小宝磕了个头,大人似地说道:“晚辈给韦大人请安,韦爵爷吉祥。”韦小宝大奇:“这小子眼下与方才简直两个人一般,这般文质彬彬的,哪象混世魔王的样儿?”身上没带什么玩的东西,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韦小宝有两件宝贝从不离身,一是赌钱的骰子,二是银票一数也没数,大约总不下万余两,递给曹雪芹,道:“好孩子,仓促之间,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做见面礼,这点银子,你拿去买糖吃吧。”在韦小宝想来,这孩童见了这许多银子,定然高兴得疯了。然而曹雪芹依然故我,双手接过银票,淡淡道:“谢爵爷赏。”看也不看,又磕了个头,将银票捧送给了曹寅,依旧不卑不亢地傍立在曹寅的身边。韦小宝兴味索然,暗骂道:“这小东西现下装得一本正经,忘了方才与丫头吊膀子了?”韦小宝歪着头,端详端详曹寅,又端详端详曹雪芹,半晌,摇头道:“不像,不像。”

曹寅奇怪道:“不像什么?”韦小宝指着曹雪芹,对曹寅道:“他不像你的孙子。”又指着曹寅,对曹雪芹道:“他不像你的爷爷。”曹寅微笑道:“原来韦爵爷说的是这个。我的这个小孙子哪,像他爹爹多些。”语气中极为得意,原来曹寅的儿子、曹雪芹的父亲曹镛,学识渊博,严正端庄,是江南颇有名气的道学先生。曹寅以自己一介武夫而生有一个在士林声望极大的儿子极为自得。韦小宝点头道:“我说呢。曹大人,你儿子是个好色之徒罢?”曹寅面有愠色,又不好发作,只得赔笑道:“韦爵爷说笑话了,小犬虽说尚学业末成,却笃好程朱理学,怎么说得上好色二字?”韦小宝心里骂道:“辣块妈妈不开花,知道老子没学问,就拿学问来麻老于。‘程猪里学’是个甚么学?这程嘛,是瓦岗寨的程咬金么?使把大斧头,杀人放火还差不多,又能做甚么学问了?

猪一定是猪八戒,也只能做高老庄招亲、背媳妇过河的学问了。”韦小宝心里胡思乱想,嘴里说道:“恩,程猪里学,不错,是好色不得的。你曹大人虽说不是程猪里学,也不好色,更不要说你家曹相公了,更是不折不如、货真价实、遇假包换的程猪里学,哪里能够好色?你看,你的这个丫头,这等落鱼沉雁、闭花羞月,我韦小宝虽说已经有了七个老婆,还想拿她做第八个呢,可你爷儿俩只拿她做丫头,啧啧,啧啧,真正暴敛什么好东西了。”曹寅听他东扯葫芦西扯瓢地说了半天,最后总算听出点几味道来了:小色鬼打这丫头的主意呢。曹寅笑道:“这丫头叫雯儿,虽说是个使唤丫头,我们老太太拿她当女儿待的。韦爵爷既是喜欢,也是她的造化,尽管带走便是,你老人家上路,也总得有个人服侍。”雯儿站在一边,木木地低了头。曹雪芹的脸上也涌过一片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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