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操心的阿木手脚很利索,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在自家师傅回来之前,就将这些个毛皮的衣裳都做好了,甚至在陷阱给力的情况下,还多攒下了两张羊皮,就等着到了年底,好给风老头送去。这速度,让泉道人看着都十分的感慨,等着穿上身,细细的摸了摸这羊皮大氅,这神色越发的莫名起来。这鹤氅,本就有‘神仙道士衣’的别名,可见风流之姿,只是最难的也是这一份风流潇洒,因为厚实的衣裳很难做出这等的模样,可到了这会儿呢?这一身呢?那真是处处都十分的妥帖,瞧着比那镇子上大师傅做的也没差多少了。

想想阿木的年纪,想想这手艺的来历,泉道人这粗心的家伙也忍不住心下有些嘀咕了。偏偏还不好和其他人说,愣是憋着,直到明道人回来,借着汇报道观近日情况的功夫,才和明道人说起了这个。

“师兄啊,阿木这个。。。虽说我们上次听着什么梦中传授的。。。我也知道该信,可到底信了几分,说实话,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清楚,我总觉得虚了些。可如今看看,这真心不是假的。你看看你这狼皮的大氅,看看这袖笼,这护膝,那真是从剥皮开始,到鞣制,到缝纫,全是这孩子一个人干的,这一连串的本事,即使是你我,能做的出来?”

明道人这边听着泉道人说话,手却不住的往那大氅上摸索,借着外头的日光,细看了针脚。虽然他不懂这个,可到底也是养大了两个孩子的,往日也不是没缝补过一二,所以看个好坏总是能成的。瞧着这细腻均衡的针脚,再看那皮子柔顺平整,还没有异味,自然也明白这手艺确实不是等闲什么人都能有的。

可这事儿你让他怎么回复?道士、道士,本就是宗教人士,难道还能学那些个儒生,说什么子不语怪力乱神不成?这可是信仰的问题,不能随便反驳。

所以啊,明道人沉吟了半响,也不过是微微抬头,反过来问了一句:

“这陷阱的本事,咱们虽说也有,可以往可曾有过如今这样的收获?还有,那孩子学医是有,可往日左不过是跟着采个药,炮制的时候搭把手,什么时候正紧的上过手治病?咱们山上溪水有,深滩有,可什么事时候他学过钓鱼?什么时候学会了撒网?道观里修修补补的,不是咱们自己上手,就是寻了山下村民,什么时候他又学了木匠的本事?”

这一叠声的问题问的,泉道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这里不过是瞧着一处不对,不想在自家师兄这里,不对的居然已经攒下了这么些,那,那,那这孩子的手艺,这本事。。。泉道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敢想了。

“难不成这都是梦里学的?那这学的。。。是不是有些不对?是不是也太杂了些?这。。。这都是什么人教导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还学的不对?感情这样的事儿还能讲道理?还能自己挑拣?明道人觉得自家这个师弟啊,这脑子就是轴,连接个话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真心不想认和自己是一个师傅教导出来的。可偏偏为最亲近的师兄弟,他还不能不细细的解说一二,免得这傻小子憋不住,到时候直接问到阿木那儿去,丢了脸面。

“既然孩子已经告诉了这些事儿的来处,又寻不到别的可能,那你又何必追根究底?只当不知道不就成了?凡事都要讲究个缘法,这指不定就是阿木那孩子该有的福分,咱们这做人长辈的,遇上这样的一个晚辈,坐等着享福就是。”

豁达吗?这话要是让阿木听见了,指定要给竖起个大拇指,赞一声豁达!甚至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让人知道了,也要说一句明道人不愧是一观之主,道心道行不浅。可你要说明道人心下没别的想法?这不可能,在豁达的人都不免有些个八卦的心思。只是他更知道,既然寻不到来处,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妥当,那这细究下去,纠结的不过是自己,既然这样,又何必为难了自己,也为难了别人。

所以啊,他索性一推二五六,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起身,就顺手将狼皮的大氅披到了身上,然后左右摆了摆手,撸了撸前襟,乐呵呵的一笑,满意的说到:

“这孩子是个细心的,瞧瞧,这是知道咱们这布料不能和人比,山里又比山下多些水汽,没学了城里那些人矫情的模样,将毛做到了里面。不错,要我说也是这样大毛在外头的舒坦,没得鼓鼓囊囊的,形似个熊。”

他这边这么一说,泉道人还能说什么?只得也拎着自己这羊皮大氅的衣襟,对着自家师兄半是吐槽,半是耍赖的说到:

“看看,看看,这师傅和师叔就是不一样,你这狼皮瞧着多体面,到了我呢,这羊皮就给凑合了,山羊的皮子,毛才多长,看着都单薄了好些。”

嘿,你这抱怨的,若是这么说,给你做还做错了不成?明道人可不会惯着他欺负自己徒弟,立马一个瞪眼过去,没好气的说:

“你觉得不好?那给我,正好我多一个替换的穿,来,咱两身形没差多少,都不用改就能用。”

“这怎么成。”

这边明道人刚势要伸手来拽,那泉道人忙不跌的就开始往后缩,

“不穿的时候不觉得,这一穿上哪里还能脱得下来?这大冬天的,我要病了还不得麻烦师兄你来治?咱们省点事儿吧。”

敲他舔着脸,笑着半求饶的样,明道人顺势收了手,只是这话却没落下。

“这会子山里厚毛的东西又不是不出来了,你要真觉得羊皮子单薄了,那近几日和阿木一起去多瞧瞧,指不定真能凑出一身更好的来。即使这不成,多得些兔子皮也是好的,攒够了往山下送一些,那村子里好些人家冬日的棉衣都没有,只能在家里干耗着避风,靠着火塘子取暖。这要是在往日,倒是也能凑合,可今年。。。只怕难熬的很。”

话说到最后,明道人的眼睛忍不住往窗外天空看了好几眼。外头的雪零零落落的看着不大,却已经持续了两日了,算算时间,比去年又早了足足十来天,今年只怕要更冷些。

“师兄,你这是。。。难不成你担心雪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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