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秋池听得梦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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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元扶着离川走到涵水楼门前，秋池正匆匆从另一个方向寻找离川归来，看到子元扶着离川，赶紧上来帮忙：“大师兄，你找到川儿了，太好了。”

子元一言不发，扶着离川走在前面，一边不时地看着臂弯中的离川，离川全然昏睡不醒，浑身上下散发着“醉花阴”的朦朦胧胧、不可名状的气息，这“醉花阴”虽然温柔，但因为离川极少喝酒，三杯对她来说却是太多了，此刻她的两颊像是施了过多的脂粉，显得虚无缥缈，加上她被子元封住了经脉，人更是摇摆得如同风中的柳枝，完全靠在子元的身上。

秋池跟在他们身后，看到子元对离川的眼中满是疼爱，心中禁不住的酸楚，虽然自己已经和子元定亲，但是子元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她也知道子元和离川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是如同亲人一般，但是看子元此刻一改往日的冷若冰霜，对离川是满脸的怜惜和责备，那神情分明又不仅仅是亲人那般，秋池不敢再往下想，赶紧上楼打开房门，帮着把离川安顿下来。

“把塌上的鹅绒枕拿来，”子元看床上只放着一个青玉的孩儿石枕，就把离川先放到自己的臂弯中，“川儿刚喝了酒，心火正旺，遽然碰到这玉石的枕头，容易着凉。”

秋池递上鹅绒枕，子元把枕头垫在离川头下，给离川盖上了被子，“我出去了，你照看离川吧，刚才在酒馆，我怕她不肯跟我回来，封住了她的经脉，现在就不给她解开了，让她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子元起身走到门外。

“大师兄，我今天真的不是故意走开的，我看你很久没有回来，担心你，所以就去门口看看，没想到川儿醒了自己出去了。”秋池觉得今天离川独自出门是自己的责任，她不该把离川一个人留在房内。

“没什么，你也辛苦了，歇息去吧。”子元没有看秋池，打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

秋池回到房间，看着昏睡的离川，想到今天的事情因自己而起，子元对自己却没有半句责怪，秋池知道子元不责怪自己其实更多的是冷淡，不过从认识子元的那一天起，直到和子元订婚，子元对自己好像一直是这样，虽然也有关心，但是总觉得像是师兄对师妹的关心，和对别的师兄师妹一样，而他对离川，却不一样。秋池想着，长叹了一口气，面前的一盏烛火在这叹息中晃动了一下，一大颗火红的烛油滚落了下来，在蜡烛上留下了一条清晰的沟壑。那几案上的香炉中，安神香在空气中浮动，冉冉地在屋内升腾。秋池和衣躺在榻上，看着天空中月牙旁有朵朵白云掠过，渐渐地睡去了。

“等等我，等等我。”离川在睡梦中疾呼，秋池被惊醒了，赶紧掌灯走到离川床前，只见离川满脸是汗，牙关紧咬，蹙着眉头，神情颇为凄苦，秋池赶紧拿起手帕帮离川擦了擦汗，掖了掖被子，离川的脸上逐渐恢复了平静，又沉沉睡去。在息川上时，大家都听说过离川常常夜里做梦时喊出这样的梦语，具体情形秋池并未见过，此刻看到，发现这个梦似乎做得很怪异，于是打算第二天问清楚了离川再说。

子元那边，也是一夜未眠，一是离川在酒楼中的一席话让他措手不及，二是他放心不下醉酒的离川。他多么希望今晚不是他而是秋池找到离川，这样离川就没有机会说那些话，他和离川都还是像以前那样，他把离川放在心里，用一生去护着她。可是他又希望是自己找到的离川，当离川向自己说出那些话时，子元觉得自己当时的心都在颤抖，这是子元此生最为幸福的时刻，想到这里，一向稳如泰山的子元此刻也只能是寝不能寐、辗转反侧了。